113-2 鬼魅地理學田野調查側寫 Day 2

鬼魅地理實察第二天，我們前往兩個重要與沖繩島戰役息息相關的地點：「姬百合之塔」與「和平祈念公園」。我們一早搭乘遊覽車前往「姬百合之塔」。沖繩有許多「ＯＯ之塔」，其實這些都不是地景上或意義上的「塔」，而是「慰靈碑」，即國家或政權藉著實體上的地景表現對於戰爭時期殉死的士兵或居民的慰靈與哀悼，也展現對於戰爭的反思。「姬百合之塔」此一慰靈碑佇立在伊原第三外科壕的洞窟上方，這裡是當時姬百合學徒隊、沖繩陸軍醫院相關人員及居民等近百人的藏身處，而碑上刻有沖繩戰役中殞命的學徒隊員共227人的姓名。

第一區介紹沖繩戰爭之前姬百合學徒隊在戰爭前的學校生活。姬百合學徒隊事實上主要來自於兩個不同的學校組合而成：沖繩縣立第一高等女學校的校誌名「乙姬」及沖繩師範學校女子部的校誌名「白百合」。此區透過學校的教材、生活用品，來展現學生們在戰爭中的社會中長大的歷程，以及如何逐漸被塑造成軍國少女。第二區則展現戰爭時期學徒隊的任務，以沖繩陸軍醫院壕為主題，展示病患護理工具、簡陋環境，以及學徒隊在戰地的工作內容：擔架搬運、輸血、屍體處理等。除了物件外，也透過立體模型展示戰壕的實際大小，真實感受當時擁擠、潮濕、不安的環境，將戰場的恐怖具體化於身體記憶中。

第三展區則以播放倖存學徒的訪談影片，描述她們如何在炮火下南逃，歷經同伴自殺或被槍殺等生命消失的瞬間。一幕幕真實語調讓觀者難以抽離，戰爭從抽象的文字，一下子變得具體、沉重。第四展區則是紀念空間，牆上懸掛學生遺像與生平簡介，弔念227名在戰爭中犧牲的師生，記錄著他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由於館內禁止攝影，在前段展區中許多同學必須一邊詳讀展品、一邊認真抄寫筆記，透過文字去拼湊那段學生時期與戰爭生活的樣貌。而在播放影像的展區，許多同學開始默默拭淚，壓抑著情緒。進入下一展區時，更有好幾位同學眼眶泛紅、強忍悲傷。連助教自己也在看了一陣子後，無法控制情緒，只能先離開展區沈澱心情。

令人震撼的是，這裡的資料極為詳實，除了戰事背景，也記錄了學生們的個性、興趣等等。然而最讓人難受的是，展板上紀錄中最常見學生的終點是「因炮彈襲擊於壕中當場去世」。看著滿牆的照片，實在難以想像這些生命就這樣消逝了——她們沒有選擇活著的機會，甚至無從知曉戰爭的真相。

館內詳細地描述「軍國主義」如何在教育當中正當化軍國思想，賦予動員學生參戰的崇高的道德感。沒有人告訴他們什麼是戰爭，只教育著該為天皇送命，要忠於祖國。沒有人解釋戰爭的殘酷，是被犧牲。而那些活下來、投降的人，則是踩過遍地屍體，孤單地活著。

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二戰期間，台灣與朝鮮、沖繩同為日本殖民地，皆被納入本土延伸主義與皇民化體制，台灣人也經歷了戰爭動員與身分認同的重塑。然而，今日台灣社會對那段戰爭記憶多半模糊而片段；生在臺灣繁榮、和平而自由的年代，戰爭不存在於我們的記憶裡，也不能捏塑出任何的樣子。然而在這裡看到了沖繩社會努力並審慎的面對戰爭傷痕。不是把戰爭的悲壯形塑成為另一種激發民族主義的統治神話，而是而是承認失落、撫慰傷痛，並勇敢地反省過往，將「守護和平」作為沖繩謹守的精神。

實察側寫人：蘇品瑜

側寫日期：2025.06.15

圖片來源：姬百合平和祈念博物館官網